“鄉村教育一直是農村建設中最受矚目的問題之一。近年來,公益界一直倡導并踐行著“一對一”定向捐助及支教模式,希冀提高鄉村教育水平。
如今,一個名為“燭光行動”的項目興起,并倡導“資教”,即用本地的資源解決本地的問題。項目負責人于奇文認為,“鄉村教育的未來在于教師,沒有了講臺上的那個人,一切都是徒勞”。
一次被拒絕的捐助
三年前,做企業的于奇文與公益毫不沾邊。2012年底,他看到一則新聞,貴州畢節五個流浪兒童,因躲在垃圾桶里取暖,一氧化碳中毒,悶死在垃圾桶。于奇文看了很有感觸,當天他剛送完孩子去學校,兒子還在車上調皮搗蛋。于奇文將這則新聞分享到了朋友圈,很多朋友響應,孩子們的慘痛遭遇,激發了一群企業為鄉村孩子做點什么的想法。
于奇文帶頭,找到了貴州當地一所鄉村學校校長。電話中,于奇文提出一對一捐資助學。沒想到,他的要求遭到了校長拒絕。
“這是我第一次跟校長通電話,但給我的觸動太大。他說,先生,我很感謝你的愛心,但說心里話,學校不愿意接受你這樣的幫助。”于奇文回憶,這位校長跟他詳細解釋了原因。
九年制義務教育已經實行十多年,免交學費和書本費,學校提供營養午餐,鄉村的失學兒童越來越少。對于那些輟學兒童,不是每個月幾百塊錢的資助就能解決。校長告訴于奇文,他不希望孩子們養成伸手等錢的習慣,而是憑自己雙手獲得。
校長的話徹底打動了于奇文,也顛覆了他的公益理念。2013年,他去了11趟貴州,跟校長、老師坐在田間地頭聊天。
他一直思考,公益人士的幫扶究竟給山區的孩子帶去了什么?“結果我痛苦地發現:一年多了,可以說基本上沒有給孩子太多改變,而更多的是作為我們自身的一種滿足感。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信號”。于奇文開始反思,“原來做公益不是我們想帶給他們什么,想讓他們怎么樣,而是他們真正需要什么”。
最重要是講臺上那個人
在與當地人交流的過程中,于奇文了解到,他們最需要的是站在講臺上那個人,鄉村學校現在最缺的就是老師。
于奇文告訴記者,那個曾拒絕他的校長所在的貴州省黔西南州晴隆縣規模小學,共350多個孩子,學校有23人的公辦教師編制,實際教師人數只有12人。其中在崗的只有11人,這11個中還有5個是當年從民辦老師轉過來的,年齡將近60歲。也就是說,整個學校能夠承擔教學任務的只有五六個年輕老師。他們要管理這么多的孩子,承擔這么大的工作量,教育資源很匱乏。
曾經有一次,于奇文及團隊一群人到了貴州都很激動,一次性捐了70多臺電腦、一個電子閱覽室、一個電腦教室,教室里的黑板換成了電子投影白板,花了三四十萬。但錢花完了之后,這些設備用不上,因為沒有老師能夠教孩子使用。
“這些經歷讓我明白,再大規模的硬件投入都無法真正解決鄉村的教育問題。如果沒有站在講臺上的那個人,再漂亮的教室不過是一棟水泥房子、再豐富的圖書室不過是一間印刷品庫房、再先進的計算機不過是一堆電子元器件組合品”,于奇文說。
于是,企業家出身的于奇文在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父母心公益基金下面,發起了“燭光行動—鄉村資教計劃”。
據悉,“燭光行動”自2014年1月啟動至2014年12月底,已在貴州建了4所“燭光小學”,招聘了24名老師,服務約1400名鄉村學生。2015年,他們計劃在國家級貧困縣再建20所“燭光小學”,服務6000名在校學生。
政協委員熱議“資教”
于奇文告訴記者,他曾經跟許多鄉村學校校長、老師建議,從教育機構引進一些支教老師,但他們很不接受。
一般支教老師來得時間短,即便能堅守久一些,走了之后一切又恢復原樣。另外,頻繁的人員更替不僅導致師資隊伍不穩定,更讓孩子們極為不適應。
與“支教”相比,“資教”的核心就是本地化,用本地老師到本地學校教本地孩子。招聘的“燭光教師”以當地縣城及周邊應屆及往屆的教育專業畢業生為主體,既然提供優厚薪資,也提供進修機會,還在學校設立了“燭光獎金”,獎勵包括公辦老師在內的優秀老師。
于奇文認為,在本地教學,沒有去外地支教的孤獨感,只要有機會就能在當地扎下根來。“過去的教育是崇尚‘鯉魚跳龍門’,去城市里生活,這樣的教育模式導致大量農村人口外流。鄉村沒有了人才,就愈加困窘。而‘燭光小學’要告訴孩子,學習的目的不是為了脫離貧困的家鄉,而是幫助家鄉脫離貧困”,他強調。
今年兩會期間,“資教”這種鄉村教育模式得到了許多政協委員的認可。
全國政協委員、西寧市第十四中學老師龐曉麗去青海省一中學調研發現,鄉村老師很難留得住,除了自然環境因素外,公辦老師嚴重缺編,是鄉村老師離開的主要原因。全國政協委員、貴州省政協副主席武鴻麟也認為,目前大量勞動力涌入城市,鄉村老師的缺編是一個難題。
相比一對一資助模式及傳統的支教,全國政協委員、中國慈善聯合會理事王名說,“讓當地人幫助當地人,再引入民間和社會力量,可大大降低辦學成本”。他也建議,與政府開展合作,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彌補了鄉村教育短板。
